10/22/2008


     星期三沒有法文課,我整天留守在屋子裡。
  打完太極拳上樓吃早餐,踫見Voilet正好要出門,Bleu隨他下樓協助解除防衛和開門。
  收音機響著新聞報導。忽然想起一位台灣朋友告訴我,她在法國與男友都是用英語對話,但跟他同居聽了三年的收音機,有一天好像大腦裡面有一條線路突然接通,然後可以完全聽懂收音機的法語新聞報導。
  桌上的茶壼還有餘溫,我倒了一杯加上一匙糖攪拌,兩口就喝光。茶溫不熱,慢慢喝很快就會涼掉。我是貪圖溫度的人,尤其處在一個緯度比台灣高許多的國家,尤其自身的體質偏陰畏寒。
  我問Bleu『當初怎麼加入Sore?』『我在L’éternuement認識VoiletCramoisi,他們說要弄Squatter問我要不要加入?我閒著沒事就答應了,就這麼簡單!』Bleu說話的語法是文雅型的那一種,短短一句答話,他反覆說了三遍我才聽懂。
  他是一位安靜人物,我也是。倆人一致同意把收音機關掉後,他看他的書,我溫習我的法文課本。
  位朋友來訪,首次見面,與他客套的握手報了名字後,Bleu與他聊,我在旁邊繼續研讀初級法文。我像關在一個隱形的房間裡,他們說話的聲音完全不會干擾我的專注。
  下午3點多Cramoisi以浮腫睡臉出現在餐室裡;他向我們招呼緊接著轉到廚房取香蕉;迅速的去皮、壓碎、撒麥片、攪拌入口;動作熟練而浰落。他對香蕉是完全的不擇食,既使己經潰爛到很噁心,從不捨除,仍是從容入口。他身體狀況並不佳,我看了難過,但他的硬脾氣多說無用,只能趁他不在時,把潰爛較嚴重的香蕉先丟至垃圾桶。
  Voilet進門在餐室裡一邊吃冷掉的午餐剩菜,一邊霹靂啪啦霹靂啪啦,然後馬上趕著出門欲參加另一個會議。他永遠是位忙碌,也快樂享受這般忙碌;矛盾於此,他勞心勞力所貫徹的信念之一是反工作。

 傍晚時刻Voilet匆匆趕回來,他爬上樓的喘氣還沒平息,捉取購物袋即刻又出門;BleuCramoisi也拿了購物袋急急出門。他們兵分兩路:Cramoisi跑麵包店,BleuVoilet跑超級商店;一個向右走,兩個向左走,我跟他們呼『待兒見!』然後關門。
  大約半小時後Cramoisi回來。一大約可裝三十公斤橘子的塑膠帆布袋裝滿了各式麵包,他另一手捧著一個紙盒,裡面是派餅和糕點。Cramoisi說垃圾車的工人看他在回收垃圾筒內的麵包,好心說『不用急!慢慢來沒關係,如果你嫌不夠,我告訴你另外兩個地方有更多的麵包。』
  這家強調自然有機的麵包店,其麵團結實,配料精純;我們取回的麵包大部份都是新鮮的,只因店家堅守不賣客人過夜麵包而丟入垃圾埇內。在三天之內麵包變硬之前食用,其口感仍相當好。
  BleuVoilet近一小時後才回來;他們收到的貨量更驚人;三個大購物袋爆滿著各式食物,另增兩具箱子也是琳瑯滿目。
  大伙對豐收獲感到興奮,一邊開心的吱哩呱啦,一邊分工將食物分類整理到置物架。我也是興奮的,但同時感到不可思議,直喊著『這怎麼可能!這怎麼可能!』一大堆各式的乳酪、兩瓶葵花油、五瓶果汁、十二盒植物性奶油、八盒茶包、兩盒包裝米、大量優酪乳和果泥、大量的各種餅乾以及一些煙燻鮭魚、巧克力、土司、通心粉等,大部份剛過期兩三天;草菇、蕃茄、蘋果、紫茄等,量不多但貨色比傳統市場佳。

  Sore常常有訪客,居多是L’éternuement的成員。VoiletBleuHavane和那位念美術學院的男子全都是L’éternuement成員。Sore像是L’éternuement的分部,兩者也在同一棟建築物裡,只是Sore所佔領區域被長期閒置著。

 L’éternuement在形式上是藝文空間。常常舉辦音樂表演和電影欣賞,偶而出現實驗性戲劇或舞蹈演出;曾辦過一些小型畫展和藝文工作坊;內設一間小圖書室供人借閱圖書雜誌及影音資料;一座衣物展示櫃,回收別人丟棄的衣服鞋子;腳踏車修護區提供完整修理工具及各種零件;裁縫工作區讓人縫製或修改衣物;廚房區備有齊全廚具和餐具,固定每星期五中午聚餐並合力完成料理,食物材料居多是回收市場丟棄的東西。以上所有資源和活動,一位身無分文的陌生人可以在此完全自在享用。L’éternuement用這種方式反抗社會『金錢至上』的主流價值。


  L’éternuement的運作形式和內容,採集體會議達成共識;公共事務由核心成員自願分工執行。運作空間的房租水電和基礎用品所需資金,由參與活動的民眾自由捐獻,以及賣啤酒和咖啡的營利所得。一小瓶啤酒或一杯咖啡僅賣一歐元。這樣的運作背後沒有財團或政府或基金會支持,卻穩穩踏出十年歷史軌跡,亦持續慢慢壯大中。